第26章听戏(1 / 2)
前堂庭院一派热闹,人声如沸。
果真如裘溜溜所说,他们来晚了,连个落座的板凳都寻不到,只能尽量找高处站着。
台上,红衣花旦“小红杏”出任扫黄大钦差,手持尚方宝剑,威慑地方恶官,解救暗娼于水火,百姓称颂,好不威风。
鸾鸾瞧着,艳羡道:“展颜舒可真厉害,要是我像她一样,也有能力救苦扶弱就好了。”
陆云锦好言宽慰:“只要你有心,总会实现的。”
鸾鸾颇为丧气,从小到大,她就是大师兄的包袱,连自立都做不到,何况助人?
此时,一个只剩半截身子、散发恶臭味的乞丐滑着木板过来乞讨,别人要么掩鼻嫌恶地避开,要么权当看不见,鸾鸾见他可怜,主动掏出铜板放到他碗中,乞丐一迭声说“谢谢”。
陆云锦又拿了一块银元宝给他,“庙里人多,你找个地方休息,免得被人冲撞受伤,届时反倒不值当。”
乞丐眼眶发热,道了声“哎,我家去了”,手撑地面,轮子咕噜,慢慢离开。
鸾鸾看他崎岖背影,叹气:“为何世上总有那么多苦命人?”
“此事无解。我们能帮一点是一点,尽力而为。”
陆云锦道:“再说了,你仔细想一想,你方才的行为不也算救苦扶弱么?”
鸾鸾心想也对,人有多大能力,就能做出多大的善举,再说了,善不分大小,只论心。
“嗯,你说的对。”她冲陆云锦绽开一抹笑,仿佛这段时间对他的刻意疏远都冲淡了。
陆云锦看她笑颜,手指动了动,想捏一捏她脸颊,但也只是想想罢了。
台上武戏打完了,便转文戏,配角一换,演成小红杏归家后,一家人和乐融融的温馨景象。
小生“玉无瑕”盘腿而坐,手抚弦琴,与“小红杏”琵琶相奏,弹奏定情曲《迎新妇》,二人眉目传情,那叫一个恩爱绵绵。
另一小生“江过雁”不干了,扯开嗓子唱起歌来,非要插进去。
“碧虚郎,真狷狂;他人妇,硬求娶;惨遭拒,又做三;捉奸双,污名扬;借时局,搅风浪;掳我妇,囚博陵;扮可怜,入门妾;争我宠,占我妻,”他双指指着“玉无瑕”点了点,愤恨骂:“呸!贱人一个!”
他一口气唱下来,分外流畅,引得观众一片叫好,却扰得“玉无瑕”弹不下去,跟“小红杏”告状:“红红,你看他!分明成心!”
“江过雁”一脸无辜:“只许你们合奏?难道不准我伴唱助兴?”
他看向“小红杏”,一副绿茶样地委屈巴巴道:“颜儿,他诬陷我!”
俗话说,清官难断家务事,“小红杏”咳两声,一碗水努力端平:“罢了,今日我累了,就不弹琵琶了。”
她站起身,将琵琶递给身后侍立的“豆蔻”,转身欲走:“我去看我儿功课做得如何了。”
“玉无瑕”粘人道:“我同你一道去。”
“江过雁”折扇一收,忽而扶额呼痛:“哎呀呀,我头疼症又发作了!”
“小红杏”紧张地跑过去搀扶他:“江郎,你如何了?”
“玉无瑕”道:“红红莫急,且让我为江兄号一号脉。”
“江过雁”故作娇弱,高大身躯依偎到“小红杏”怀中,伸手任凭“玉无瑕”搭脉。
片刻,“玉无瑕”收回手,用一种极平常的语气:“江兄气虚体亏,日后还是少侍寝为妙,当养精保命。”
台下观众哄堂大笑,鸾鸾也笑弯了眼睛。
“小红杏”当即道:“那今夜,我就不去江郎房间了。”
她体贴地对“江过雁”道:“你好生歇息。”
“江过雁”连连摇头,刚想狡辩,忽然,“张嶙”跑上台,急匆匆道:“大人,大事不好了,小姐又在书院和一群男孩打起来了!”
“小红杏”还没说话,“江过雁”呼啦一下站起身,气势汹汹:“哪个崽种子敢欺负我闺女?看我不去卸了他胳膊!”
他中气十足,龙精虎猛,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柔弱样?
“小红杏”抱臂,挑眉看他,带有问罪意味地道:“相公,你头不疼了?”
“江过雁”眉心一跳,“哎哟”一声,头埋“小红杏”肩膀,撒娇:“娘子,它又疼了。”
“小红杏”拧他耳朵,提溜他,“走,我们去给淼淼撑腰。”
又回头吩咐“玉无瑕”,“带上咱儿子。”
“玉无瑕”应好,又吩咐脚边的斑鳖,“你去叫元夜。”
不同于台上众人朝气蓬勃的年轻模样,斑鳖眼皮耷拉,垂垂老矣。
它听闻吩咐,张嘴低低地叫一声,转身,拖着沉重的背壳往左边爬行。
“小红杏”一行人往右边走。
台上空了,戏帘子从两边缓缓落下,遮住舞台,这出戏先告一段落,台下观众交谈声絮絮响起,游人三三两两结伴离开。
人群散开,鸾鸾才终于瞧见坐在第一排的裘溜溜,她和陆云锦一起过去寻她:“溜溜。”
裘溜溜左手一串冰糖葫芦,右手一块红糖糍粑,正吃得不亦乐乎,旁边,白羽在给她剥糖炒松子,听见鸾鸾喊她,她抬头看,招手:鸾鸾,快过来这边坐!”
鸾鸾与陆云锦刚坐下,裘溜溜就噼里啪啦地开口解释起来。
“我刚才本来给你们都占了位置,可博陵的大妈战斗力实在惊人,一抢一个准,我吵也吵不过,只好认输了。幸好她们小孩困到睡着了,她们怕小孩着凉,只好先走了,不然现在你们也没有位置可以坐。”
“嗯嗯,我和陆公子站一会也没事。”
鸾鸾好不容易看她嘴巴空了,拿起一颗山楂雪球塞进她嘴:“这个好吃,你尝尝看。”
裘溜溜咬着山楂雪球吃,眼睛亮了,“好吃好吃!”自然而然地拿过鸾鸾手中那袋山楂雪球一颗接着一颗炫。
司晨抱小孩来到他们身边,情绪激动:”公子,我可算找着你们了!”
“嗯。”陆云锦反应平淡,抱过他手中的关小孩,“坐下看戏吧。”
司晨感动道:“好。”
此间,铜锣敲响,台上戏布重新拉开,主角粉墨登场,又咿咿呀呀地唱起来。
鸾鸾看着,好奇:“那只斑鳖怎么看起来那么老?”
陆云锦温声解释:“那只斑鳖已有八百岁,自然显老态。”
“什么?”裘溜溜吃惊:“八百岁?真的假的?陆云锦,你该不是在吹吧?”
白羽手揉了揉裘溜溜脸蛋肉肉,笑:“溜溜,陆兄可不是那种喜欢口出虚言之人。”
裘溜溜打开他手:“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?”
鸾鸾猜测:“我曾听说过,玉无瑕生前养了一只斑鳖,总不会是它吧?”
台上的龟仙人已有八百高龄,往回推算,也是恰好对得上玉无瑕所处的朝代,只是这叫人实在难以置信。
陆云锦看鸾鸾,见她有兴趣,便耐心解释起来:“正是它。”
“八百年前,玉无瑕身逝后,荣正帝哀痛不已,暗示其子将斑鳖敬献到皇宫,以便她聊表思念。”
裘溜溜迫不及待追问:“那斑鳖为什么现在会沦落为戏班子的吉祥物?”
陆云锦拧眉纠正她:“这不算沦落。这只斑鳖本就是小红杏与玉无瑕的爱宠,在他们的戏文子里当噱头,也算所得其所。”
有些时候,晋风社会把斑鳖当名头宣扬,好吸引更多观众。
“